春晚女歌手往事：董文华消失，宋祖英升官，阿敏漏税，最惨是汤灿

01.

1963年，金铁霖还是个大三的学生。

那年，他帮老师沈湘代课，让两位声乐学子成功考上了中央音乐学院。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正儿八经教人唱歌。三年后，一个朋友的妻妹来京，也找到金铁霖，希望他能点拨一下。

来京的是位湖南花鼓戏演员，名叫李谷一。金老师在指导她时，发现了民族戏曲唱腔的优势，更发现了李谷一的好嗓子，便将地方戏、民歌、和西方唱法糅杂在一起，为李谷一量身定制了一种新唱腔。

70年代末，李谷一用这种腔调唱红了一首叫《乡恋》的歌。此曲本来被视为“靡靡之音”、“资本主义夜总会腔调”，架不住老百姓喜欢，1983年首届春晚，群众们打爆了央视电话，要求唱《乡恋》。歌曲不但一夜之间解禁了，李谷一老师还创下了一人在春晚上连唱七首歌的纪录。

「1983年春晚，《乡恋》」

第二年，随着《难忘今宵》的推出，李谷一的歌声，一陪就是几代人。她本人也成为了继郭兰英、王昆等老革命艺术家后中国民族声乐的一座高山。改开之后，时代需要一种新的叙事，也需要一种新的唱法，李老师来得正是时候。李老师的老师金铁霖，从此成为了民族声乐的泰山级人物。

1995年，到香港发展的北京人黎新生就拜访过金老师，想把自己唱歌的儿子送到门下，好好学习吐气发声。这个儿子，叫黎明。

当然泰山也不是一天堆成的。金老师的声望，还依赖于另一件事。

1986年2月，浙江省民族声乐培训班上，金老师提出，应该建立中国民族声乐学派，构建咱们自己的声乐体系，以此振兴中国民族声乐。这一年，他在《中国电视报》上撰文，提出“七字标准”，为民族声乐发展定了调。

同年，央视搞了一场争议极大的直播，那是第二届青歌赛。

1984年，央视文艺部召开了一场“全国电视文艺生活研讨会”，会上决定搞一场唱歌比赛。几个月后，首届青歌赛开幕，不分唱法，所有歌手在一起比，录播还不许鼓掌，戏剧性大打折扣。在这届青歌赛上，关牧村拿银奖，殷秀梅拿铜奖，还有一位唱《在希望的田野上》的女歌手，也拿铜奖。

关老师和殷老师，都是沈湘的学生，金铁霖的同门。那位唱《希望》的女歌手，则是金铁霖的学生，并在两年后的第二届大赛上，拿下了专业组民族唱法金奖。很快，三位女歌唱家，就成了春晚舞台上的大歌担当。

「曾经的青歌赛现场」

第一届青歌赛没啥水花。第二届时，文艺部主任邹友开大力改革，分了民族、美声、通俗三个唱法。所谓通俗，就是流行，顶着压力上。领导不同意，他去找开国上将王震给大赛题词，邀请他颁发通俗歌曲奖项。

这一届比赛是直播。业余组通俗唱法当天，两位歌手分数一样，邹友开当即决定加赛。结果，谢青唱《手牵手》时，评委付林打了最低分，许丽丽唱《春光美》时，付林给了全场最高分。最终，许丽丽胜出。此举引起轩然大波。付林上街买菜时，人家质问，你打分怎么能有个人情感倾向呢？

从此，青歌赛诞生了一条许多全国观众都熟悉的口播：

“去掉一个最高分，去掉一个最低分，最终评分是…”

更重要的是，它还催生了一大批上春晚唱大歌的优秀女歌手。

其中许多人，都是金铁霖的学生。

02.

80年代市场还没起来，没有那么多娱乐，央视一家独大，其主要文娱形式，就是办晚会。青歌赛，成为了为央视输送歌手的绝对阵地。春晚作为一年一度的晚会高潮，自然少不了这些优秀女歌手的身影。

1986年第二届青歌赛上，拿金奖的就不多说了。那年的民族专业组，拿铜奖的是董文华，通俗专业组，拿银奖的是韦唯，拿铜奖的是毛阿敏。此后，张也、宋祖英、梦鸽、汤灿、祖海、谭晶等人的名字，一个接一个出现。

这些人唱的那些大歌，是春晚的记忆，也是时代的烙印。

打头阵的是关牧村、殷秀梅两位前辈。关老师遭遇过时代动荡，中学毕业后当工人，差点离开舞台，被天津歌剧院选中后，结识施光南，迎来人生转折。殷秀梅十几岁进鹤岗文工团，在一次唱歌比赛中，被中国广播艺术团选中，还是姜昆接她去的北京。1984年春晚，殷秀梅唱《幸福在哪里》，八九十年代晚会，常有她的身影。关牧村的《打起手鼓唱起歌》，也不知唱了多少遍。

这俩人属于老艺术家风范，端庄、大气，平日里也不怎么露脸，只有晚会的时候出来。关老师上春晚次数没那么多，主要唤醒中老年观众的审美。殷老师也不是年年上，但横跨数十年，80年代唱《幸福在哪里》，90年代唱《中国大舞台》，00年代唱《万家欢乐》，10年代唱《走向复兴》，直到前几年春晚，还唱着《共筑中国梦》、《春风十万里》这样的大歌。

「1986年春晚上的殷老师」

以前那些红遍全国的女歌手都不在舞台上了，殷老师依然端庄、大气。

很大一部分原因，是她不像那些晚辈，有那么多的“故事”。

1985年春晚，一首《十五的月亮》飘进了千家万户。唱这首歌的董文华并非原唱。她听到歌后，直接找到曲作者铁源，表示自己想唱。铁源带着董文华录了一版。虽然设备差，但是扣人心弦。很快，电台里就流传开了这版。1985年，董文华还没参加青歌赛，先去春晚上亮了相。

董老师是沈阳军区的文艺兵，15岁进部队。青歌赛拿奖后，考入军艺，毕业后成了总政歌舞团的独唱演员。《十五的月亮》是入场券。此后，她成了春晚常客，几乎每年都有定制歌曲。1991年，董文华听了军旅作曲家孟庆云一系列作品，辗转联系上。孟为她写了首《欢乐今宵》，音还没录，春晚就预定了。

一次双拥晚会，孟庆云跟词作家闫肃合作，在领导指示下，写了首跟长城有关的歌，取名《长城长》。一写完，就找到了董文华。

这歌最终没上双拥，但拿了1993年第一届中国电视大赛作品、演唱、导演的三金大奖，令董文华事业飞升。1994年，歌上了春晚。

对了，给董文华拍MTV的那位，是个叫张国立的北漂。

「当年MTV的画风」

好事儿还没完。1993年，《深圳特区报》发表了一篇诗稿，叫《春天的故事》。这是黑龙江省木林县政协副主席蒋开儒，读完邓公南方谈话通讯稿后写下的。读完稿，他还专门去深圳看了一下。成稿后，找同单位的王佑贵谱曲，参加了广东省歌曲创作大赛，不幸被刷下。蒋开儒不甘心，又去找评委叶旭全。

叶评委听完，帮他把词改了，把“深圳深圳，你是改革开放的试验田”剪掉，改为“中国中国，你迈开了气壮山河的新步伐”，格局一下子就上来了。

这歌走红，叶旭全占一半功劳。拿下大赛金奖后，他找一个做生意的同学，问人家要15万拍MTV，瞄上了唱《长城长》的董文华。导演，还是张国立。策划，是日后98年春晚导演孟欣。一个星期，MTV拍好了。

董文华一唱，《春天的故事》成为了90年代的最强音。

这期间，她连续4年拿下中国音乐电视大赛金奖。

翻开90年代春晚节目单，董老师毫无疑问是春晚上半场主旋律大歌一姐。

至于下半场那首高潮大歌是谁唱的，你们自己想去吧。

03.

1999年4月，中纪委监察部收到一封举报信，赖老板东窗事发，牵连之广，在那个年代骇然听闻。时年8月，办案人员进驻厦门，赖老板的名字，在举国惊诧中轰动一时。不久，董文华的名字，也被牵连其中。

赖老板跑去加拿大时，董老师悄然淡出央视节目，再也没上过春晚。

关于二人的关系，坊间传闻乱七八糟，均无实证。赖老板在加拿大获得工作签证后，华裔专栏作家丁果跑去采访他，问及内情，赖老板说，我都没啥文化，怎么可能跟她有啥深入关系？无非是好朋友，有过几年来往：

“外面的传言太下流太离谱了，我跟她只是患难时彼此关心的朋友。”

2004年，董老师在北京召开新春联谊会，为新专造势，可惜反响平淡。4年后，央视两大新闻栏目里，发布“春天的旋律演唱会”，出现董老师六七秒的身影。采访中，赖老板得知此事，表示恭喜。但他说，不会托人带口信：

“免得给她添麻烦。”

其实那些年里，董老师虽没上春晚，正常工作还是有的。2004年，她还答应广东电视台录春晚。总政歌舞团的慰问演出，也有她在。但媒体对她的名字，始终多有回避。2011年，赖老板被遣返回国，董老师还是没能回归春晚。

相比之下，总政的另一位歌手，运气就要好很多了。

「1988年春晚，《思念》」

1988年春晚，毛阿敏唱了首《思念》，一炮而红。这首歌是她临时问老师谷建芬要的。她原先准备的作品，没能过审。衣服也是临时买的，没想到会引领一时风潮。春晚一结束，毛阿敏就体会到了什么叫万众瞩目。

毛阿敏没考上大学，中学毕业后，去她爸厂里当电工。上海一次文艺汇演中，遇到侯耀文，对方鼓励她考歌舞团。不久，毛大姐考入南京军区前线歌舞团，代表团里参赛。评委席上坐着谷建芬，挺喜欢她，就收她为徒。1986年，毛大姐参加青歌赛，拿了铜奖。第二年带着谷老师《绿叶对根的情意》去国外参赛，也拿了个三等奖。《思念》走红后，毛阿敏开始多地走穴。

结果第二年，大姐就陷入了“税案风波”。

对这场风波，毛大姐事后接受采访的说法是，她只管唱歌，钱的问题，都交给了时任男友兼经纪人张勇。而张勇从未问主办单位要税单，她以为主办单位交了。等报纸曝光，毛大姐慌了，去问主办单位，结果人家把责任都推给了她。后又爆出张勇卷款逃跑。不过多年后，张勇说自己纯属冤枉。

针对这次漏税，毛阿敏被前线歌舞团连降两级。那一年，她在屋里写检讨，靠打毛线度日，万念俱灰时，差点吞了一百片安眠药。

现在偷税漏税的明星什么下场，大家都看见了。毛大姐赶了趟大早，没有断送前途。一年后，《渴望》播出，邀请她唱同名主题曲。毛阿敏也不负所托，把人生的酸甜苦辣都唱了进去。那年头，想红，要么上晚会，要么唱电视剧，毛阿姐唱完《渴望》《篱笆女人和狗》等剧的主题曲，瞬间翻了身。

1991年的春晚，她再次亮相，一直唱到了1995年。

「当年不知卖了多少盘」

1992年，华星唱片拉她去香港发展，录了两张专辑，林夕帮忙填词。华东水灾慈善演出，金利来老板花了100万元点她一首歌。内地电影厂借他拍过片，邵逸夫想让她演黑帮大姐，让金城武演她手下的小弟。

所有风光都回来了……

万万没想到，1996年，毛大姐又“风波”了。

对于第一次风波，毛大姐说自己太不小心，不谨慎。多年后，鲁豫问她为什么还会有第二次。大姐说，还是不谨慎，整个圈子都知道她在这方面最严苛，但不知怎么就被人钻了空子，还有就是：自己心太好，太容易相信人。

至于到底怎么被人钻空子，毛大姐没说。当年新华社的通稿里，税务机关称，毛阿敏与主办单位合谋8次，签订虚假合同，填制虚假报告表，再次偷税27万，并在调查期间离境，给出的重罚数目，高达81万。

这一次，经纪人上吊自杀，毛大姐形象受损，远走异国他乡。

04.

走的时候，毛阿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
她去香港、加拿大、伦敦、澳洲，四处溜达，不是有华人媒体写她的坏事，就是人生地不熟倍感寂寞。她靠滑稽戏排解乡愁，受洗成为天主教徒。四年间，她只在洛杉矶唱过一次歌。唱的是《同一首歌》。

到底没能熬住，也可以说是幸运，都二次风波了，也不像今天的鲜肉那么惨。1999年底，毛阿敏缴纳了罚款和税款，回到了她眷恋的故土。正好有个朋友在人民大会堂搞节目，事先把她名字提上去了。毛阿敏不去，朋友就骂她，给大姐骂回到了舞台上。一次活动，毛大姐唱完，下台就哭了。

那时，孟欣正好在搞《同一首歌》，主动找到毛阿敏，说你回来了，以后别人再也不能代替你唱这首歌了。在朋友们的帮助下，毛大姐不但登了台，还在2009年的春晚上，唱了一首歌颂母亲的《天之大》。

2013年和2017年，毛大姐又上了两次春晚。不过至此，唱歌已是副业。毛大姐自称主业是当妈，并不愿提及孩子父亲的名字。后来大家才知道，原来男方是中植的老大，富商解直锟。许多年，春晚上没有毛阿敏的名字了。

上次大家见这三个字，还是2021年，解富豪因病去世。

毛大姐唱红《思念》的第二年，春晚上出现了一个黑瘦姑娘，那是跟她同一届参加青歌赛拿了第二名的韦唯。那晚她唱了一首《爱的奉献》。

「春晚，《爱的奉献》」

这歌源自一个真实故事。讲的是北京一身患重疾的学生，因经济困难无力治疗，社会纷纷伸出援手捐款。韦唯起初并不愿意唱，觉得这歌主题太大了，她更想唱情情爱爱的“小歌”。可就是这首大歌，让她火了。

上春晚前，韦唯也算历经坎坷。她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，父亲满脑子打仗，并不支持搞文艺，在母亲的庇护下，才得以进行专业声乐训练。14岁时，韦唯考入铁路文工团，进去干脏活、累活，装台、吊灯。熬了两年，好不容易在一次大合唱中领唱。唱完，下面观众不让走，非要她独唱。

回去后，韦唯就被批评，说你不要飘，不要以为人家让你独唱，你就能独唱了，多少人都是熬出来的。也不给解决北京户口，说想走你就走。韦唯经一个朋友介绍，认识了东方歌舞团的王昆。王昆看中她的嗓音，想让她进团。可铁路文工团不放人，两个月就把韦唯的户口给办了，不让她走。

这下韦唯才知道，原来不是不能解决，是不想给你解决，故意熬你。

不让走就不让走吧，韦唯跑去找领导，陈述理想，表达志向和忠心。结果下楼走到天井里，就听见楼上几个人笑话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：

“她以为她是谁呀？谁年轻时还没副好嗓子？”

一怒之下，韦唯户口也不要了，离开文工团，回到家乡呼和浩特。在那里，她找不到跟唱歌有关的工作，只能在电影院里当领座员。本以为人生就这样了，没想到央视筹备一个墨西哥舞蹈节目，觉得韦唯长得有混血感，就找她回去参演，不想人才埋没，还把她推荐到了轻音乐团。

1990年是韦唯的爆发年，不但拿了“全国影视十佳歌手”第一名，还跟刘欢合唱了亚运会主题曲《亚洲雄风》，成为年度最强音。那年，她也上了春晚，唱了首《1234567》。不过此后10年，她消失在了春晚舞台上。

「韦唯，《亚洲雄风》」

这人红了啊，是非也就多了。

一开始，韦唯没觉得自己成了大明星。直到有一天，报纸上突然登出消息，说她自杀了。当时唱《青藏高原》的李娜还调侃她呢：

“什么叫腕儿啊，这才叫腕儿，几天没出门，大家就以为她死了。”

然而事情并不简单。《亚洲雄风》席卷中国时，外界不但传出韦唯自杀的消息，还有人说她染上了艾滋，死于艾滋病。原因是亚运会开幕式上，韦唯根本就没有上台。后来韦唯接受采访，说那时体力透支，又不敢得罪邀请单位，就给自己剃了光头。坊间传闻则是她为情所困，无心演唱。

这还没什么，不久，一个叫《声屏周报》的报纸发稿，文中以韦唯口吻自述，说造谣自己得艾滋病的人，是一位殿堂级大佬，以《乡恋》闻名。李谷一老师一怒之下把报纸告上了法庭。舆论风波下，韦唯很受伤，歌也不唱了，跑回家里休养身心。结果她那个当军人的父亲见不得惨状，整天对她说：

“那你怎么不去死？”

本处在事业顶峰的韦大姐，就这么淡出了公众的视线。

05.

毛阿敏回到祖国怀抱那一年，韦唯再次登上春晚，唱了首《智取威虎山》。

近十年间，多数人对她的记忆，还是《爱的奉献》和《亚洲雄风》。90年代，韦唯很多时间在国外演出，在晚会上唱大歌。她认识了一个比自己大25岁的音乐家，怀上孩子，结了婚。长时间里，韦唯都在向外界渲染婚姻的幸福，外国老公还专门为此写了一本书。结果2003年，韦唯离婚了。

群众们这才看明白，原来幸福都是演的。

跟毛大姐一样，回国后，韦唯上春晚的次数也不多。说到底，这两位通俗歌手，唱的不是绝对意义上的“主旋律大歌”，只是没有情情爱爱，主题、格局比较大而已。随着内地流行音乐发展，这一类声音，也就渐渐远去。多样化的流行元素和年轻人的口味在变，两位大姐很难保持热度。

真正要十几年如一日地站在春晚舞台上，还得唱董文华老师那样的大歌。

纵观春晚历史，能够年年上、年年独唱的女歌手并不多。

显然，宋祖英老师，是唱开场大歌最多的一位。扒开春晚历届节目单，你会发现第一首喜气洋洋的、主题昂扬的、紧扣时代的歌，都是她唱的。

「1990年的宋老师」

1990年，宋祖英首登春晚，唱了首《小背篓》。此曲是她童年生活的写照。宋祖英出生在湘西土家苗族自治州古丈县一个乡村里，12岁时，父亲去世，母亲将她和弟弟妹妹养大，经常背着一个小背篓在山间爬坡。

1981年，读初三的宋祖英考入县剧团，当了3年学员，学会了吹拉弹唱，随后调入自治州歌舞团。1985年，中央民族学院去湘西招学员，宋祖英被送到了北京。3年后，在湖南省的一次歌手大赛中，宋祖英拿了民族组第一名。也就是在那次比赛中，她认识了日后的老公，罗浩。

经罗浩的推荐，宋祖英又去北京，成为了金铁霖的学生。

1990年的青歌赛，宋大姐也参加了。拿了个民族专业组，铜奖。

毕业后，宋祖英进了海政歌舞团，留在北京。她丈夫罗浩本来搞音乐，后来跑去做电视剧制片人去了。罗浩搞的那两部电视剧，名头很大。

一部叫《雍正王朝》，一部叫《走向共和》。

这两部电视剧播出时，宋祖英老师已经牢牢占据春晚开场大歌雷打不动的咖位。从1991年到2013年往下数，每年春晚开场第一首大气独唱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，是宋老师唱的。尤其在董文华老师淡出后，自2001年的《越来越好》算起到2011年的《天蓝蓝》为止，整整10年间的热场大歌，都是宋老师独家担当，仅被祖海的《好运来》打断过一次。

十年间，什么《风景这边独好》、《美丽的心情》、《五福临门》、《和谐乐章》、《田野的春天》、《让我们舞起来》一些列热情的歌声为春晚奠定了基调。单看这些歌曲的名字，你们就知道是为这台晚会量身定制的。

「这一次，宋老师不再独唱」

2013年，宋老师上春晚，唱了一首《茉莉花》。

也就在那年，她成了海政的团长。

那是目前为止，她最后一次登上春晚。

也就是说，春晚舞台上，已经十年没看到宋老师了。

其实不止如此，后来很多唱大歌的民歌手，咱们都没再见过。

其中原由，后文再说。先来看看跟宋老师一起拿铜奖的女歌手的故事。

这个人，就是李天一的母亲：梦鸽。

06.

梦鸽原名刘清娣，1979年，考入湖北沙市文工团。不巧的是，进团不久，岳阳歌舞团消减编制，送了几个歌唱演员到沙市。这些演员经验多，唱得好，占据了大舞台。13岁的梦鸽根本没有独唱的机会。

那时，只有在一些下乡慰问演出中，梦鸽能独唱一两首歌。

更倒霉的是，当了三四年学员后，本该转正当干部，结果改开后文艺团体不再添加干部编制，只有合同工，梦鸽迎面撞上，失去铁饭碗。可梦鸽心里的梦是很大的。曾有同事说她鼻子塌，她放出豪言说，我要是鼻子高，踏平全世界。

没人会想到，这个资质不出挑的姑娘，会去北京，会上春晚。

得知当干部无望后，梦鸽通过朋友关系，踏上了北上列车。她在北京拜师，发挥不佳，老师让她安心回原籍工作。她不肯，报考社会音乐学院，一家中央乐团和中国歌舞剧院联合办的培训机构。上课时，梦鸽过得很苦。熬到80年代中期，首钢艺术团到社会上挑演员，有人偶遇在歌厅唱歌的她，推荐到了团里。艺术团解决不了户口，让她去考中国音乐学院，算是定向代培。

毕业后，梦鸽必须在首钢工作五年才能离开。但实际上，她没用那么久。在学院读大专期间，她认识了老师李双江，跟他谈起了恋爱。

后来，通过上层关系，军队直接找到首钢的一把手，放梦鸽走人了。

1988年，梦鸽第一次参加青歌赛。进了决赛，没拿奖。但在结束后的获奖歌手巡演上，跟李双江确定了关系。对于青歌赛，李老师是有历史的。前文说了，当年增设通俗组，广电领导不同意，邹友开请来王震当顾问，然后是李双江老师打电话给广电领导做工作，才把问题给解决了。

两年后，梦鸽就跟宋祖英老师，一起拿了第三名。

青歌赛既然上了，那春晚就没有不上的道理。

1989年，梦鸽在春晚唱了湖北民歌《幸福歌》。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独唱。后来她要么是联唱、要么是男女合唱。那种镇场子的大歌，几乎没有。宋祖英和董文华的量身定制主旋律，是没给梦老师安排的。她主要负责唱一些民歌、革命老歌和串场歌。像什么《十二生肖大拜年》、《谁不说俺家乡好》啊，这一类的板块。很难给广大群众留下什么深刻印象。

但也不错了。青歌赛的一位评委说：

“以梦鸽的技术和资质，走到今天不容易，总政歌舞团前十的歌唱演员可能都数不上。但你要说靠李双江，民歌歌手里，有背景的人多了去了……”

你们看，这位评委多会说话，建议他会说就该多说点，尤其关于背景的事。

从1990年到2009年，梦鸽断断续续上春晚。2012年，李天一因寻衅滋事被教养一年，舆论风波骤起。第二年，李同学又涉嫌轮奸，举国哗然。这次的问题很严重，不是光靠背景就能随便摆平的。

后来，人们忘记了春晚民歌手梦鸽，公众只记得一个偏执的母亲。为了儿子，梦鸽四方奔走，努力为儿子脱罪，说了许多在广大群众听来无法理解的昏话。包括并不仅限于“造成这样的事情，错在不该参与，不该轻信别人”“这就是一个本真的游戏，输了喝酒，这证明了孩子一种单纯的心态”等等，并坚定认为受害者目的是“敲诈”“炒作”，还曝光律师，称对方只为博名。

至于孩子的问题，则只有“他非常淡定，非常知错，非常文明…”：

“孩子们做错了一件事而已。”

我擦，看到这段公开资料时，我都懵了。

谁给翻译翻译，什么他妈的叫他妈的“而已”？

我想广大群众以后再也不想在春晚上见到她了。

07.

1988年的青歌赛，梦鸽没拿奖，拿铜奖的是一个叫张也的女歌手。张也是学湖南花鼓戏出身，小时候管李谷一叫“爱妈妈”。意思是“亲爱的妈妈”。她从小崇拜李谷一，5岁上台，14岁考入湖南艺校花鼓戏科。

也就是那一年，她认识了金铁霖。

张也学民歌是注定好了的事。李谷一在花鼓戏团看完她的表演，把她介绍到了北京。去北京考音乐学院，李谷一亲自辅导。1986年，第二届青歌赛，张也上去唱了两首湖南民歌，载歌载舞，但没拿到奖。不久，春晚找到了她，让她在1987年的春晚《民歌大联唱》板块，唱了一首《浏阳河》。

也不知道这里面，有没有李谷一老师的推荐。

「1987年春晚，张也《浏阳河》」

张也最早给观众们留下深刻印象的，是一首《万事如意》。歌从词到曲，都是多方征集并为春晚量身打造。歌里那句“红烛摇啊摇，摇来好消息”，张也在录音棚里唱了无数遍，甜而不腻，实属难得。

真正奠定她大歌地位的，还是那首《走进新时代》。为这歌写词的不是别人，正是当年跑去深圳发表诗稿《春天的故事》的蒋开儒。歌一出来，唱红大江南北，拿到官方大奖。要不是因为宋祖英老师长达二十年里占据春晚开场独唱的位置，张也可能早就成为了大歌的热场担当。

当然，在宋老师淡出前，汤灿、祖海、谭晶，也是拥有姓名的。

青歌赛是两年一届。1996年，汤灿拿了个民族专业组优秀歌手奖，1998年，祖海拿了该组银奖，2000年，谭晶拿了通俗专业组金奖。那年拿银奖的，是一个叫周鹏的女歌手，后来改名萨顶顶，唱了首《万物生》。

毫无疑问，三位拿奖后，都上了春晚。

汤灿出生于医学世家，从小就爱美，压岁钱不是买口红，就是买睫毛夹。她本来是考卫校，听说要剪头发，死活不去，先去幼儿师范学了几年，毕业后，考入武汉音乐学院，在湖北拿了许多一等奖，然后去北京发展。

1995年，汤灿考入了中国歌舞团，担任独唱。那时团里给她分配的宿舍，是一间办公室。人家白天办公，她只能出去。第二年，北京军区战友文工团招她。听说是合唱队，她没去。她最早上春晚，已是千禧年。跟火风对唱《开门红》。同年唱红了那首《幸福万年长》，名声深入群众。

2002年到2005年，汤灿连续四年上春晚，唱了几首喜气洋洋的大歌，但总得来说，没留下什么时代烙印。祖海可就不一样了。

祖海天资傲人，1991年，以全国唯二的身份考入中国音乐学院附中，三年后考入中国音乐学院，成为金铁霖老师的学生。1998年，她还在读大四，就被推荐去青歌赛。然后被选中，录了那年最红的一首主旋律，《为了谁》。

1998年有许多事、许多歌，但恐怕没有哪件事比抗洪更震撼，没有哪首歌比《为了谁》传唱更广。1999年春晚，宋祖英和董文华的歌都是往后靠的，祖海先上去唱了。那一年，很多大歌都是以“金曲回顾”和“民族联唱”的形式串烧的，唯独《为了谁》，单开一首。可见影响力之深。

此后几年，祖海也是数度登上春晚，唱红了《欢乐海》和《好运来》。

「那时祖海还是个学生」

至于谭晶，本来是学民族唱法的，半道上改去唱通俗了。

谭晶能站上春晚，很大一部分是她妈的功劳。谭母非常热爱音乐，苦于没有机会站上更大的舞台，一直督促女儿进步。谭晶12岁考音乐学院附中，不幸落榜，考进山西大学音乐系后，谭母觉得还是该去中国音乐学院深造，直接退学，重新参加了高考。谭晶考上中央音乐学院的特招生，说白了就是自费。人家学费900元，她一年的学费5900元。谭晶当时就哭了。

结果这倒成了谭晶的动力，大学期间，她从不旷课，到处参赛，拿奖挣钱。19岁时，在一次中外歌手大赛中拿第一名，奖金高达7000美元。毕业后，她靠一曲《青藏高原》进了总政歌舞团，担任独唱，全国唯一。

大学期间，谭晶发觉自己更适合通俗，一唱民族和美声就紧张。一开始，她不敢告诉她妈，拿了一堆奖，谭母也就接受了。2000年参加青歌赛后，谭晶频频在春晚亮相，唱过《妻子》《天下父母亲》这种，也唱过《花好月圆》和《旗帜更鲜艳》。大歌也唱，但多半走的是温馨路线。

同样是在2013年后，春晚上就没怎么看到谭老师的身影了。

后来大家见她，是在湖南台的《我是歌手》里，扮演大魔王。

而在此前，汤灿、祖海的身影，早就没有了。

08.

2011年春晚，汤灿和祖海与另外两位歌手，一起唱了首《因为有你》。

那是汤灿最后一次上春晚。

头一年，汤灿被北京战友文工团特招入伍，担任独唱。入伍后，大校军衔，正师级待遇。结果，唱完《因为》第二年，微博昵称为“宗麟”的网友，曝出她被判刑十五年，流言四起，说是涉贪。记者打电话给汤灿的助理，对方说是谣言。从那之后，关于汤灿的公开信息，几乎没有了。

一直以来，汤灿都不是群众眼中的“传统民歌手”。2006年，她参加综艺《名声大震》，跟陆川谈恋爱。后来又积极主动参演张学友的《雪狼湖》，成为女主角。还在电视剧《开天辟地》里演了宋美龄。

央视二套王凯的《财经故事会》里，直接给了一个“艺人汤”的名号，点明汤灿自我定位是“艺人”。所以积极参与各种曝光活动，接过摩托罗拉、迪奥这些大牌代言。目的也很简单，无非是名与利。

「汤灿拍广告」

而关于汤老师的流言汹涌四起后，后面几年春晚，老牌民歌手的身影，明显少了一些。先是只剩下宋祖英、谭晶、张也，等到2014年，翻遍春晚节目单，居然一个大歌担当也没有了。那一年春晚的导演，是冯小刚。全场真正称得上唱大歌的，只有一个姚贝娜，唱了首《天耀中华》。

不但董文华、毛阿敏、韦唯、梦鸽们的名字成为了往昔，从这之后，宋祖英、汤灿、祖海、谭晶的名字，也成为了春晚过去的回忆。

深层次的原因是什么，咱也不知道，咱也不敢问。但从《博客天下》杂志2014年一篇《沉寂的民歌手》里，大概能窥见些蛛丝马迹。

文章中说，2014年，跟“主旋律”“民歌唱法”沾边的歌手，日子都不太好过，曝光率可谓直线下降。首先，头几年在反腐压力下，某些跟官员走得很近的民歌手，就被牵连其中。2013年8月，中宣部、财政部、文化部、审计署、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联合下发《关于制止豪华铺张、提倡节俭办晚会的通知》，被认为是中央政治局关于改进工作作风、反腐倡廉的“八项规定”在文艺演出领域的一次升级。通知里面，提到了晚会泛滥的问题。

我们都知道，民歌手跟流行歌手不一样。他们早年其实还有一个称谓，叫做“晚会歌手”。当年高晓松《同桌的你》系列被送到唱片公司，对方找一帮“晚会歌手”来录时，大紧立马就不干，拍屁股走人了。

这些歌手的曝光，主要靠晚会、慰问以及跟老百姓心连心搞活动。一旦相关活动少了，他们出场的机会也就少了。就在《通知》下发不久，解放军总政治部又下发《关于规范大型文艺演出、加强文艺队伍教育管理的规定》，严控商业活动，包括晚会频次、预算，以及禁止文艺队伍参加地方选秀，禁止参加任何有损军人形象的节目，禁止在私人演艺场所演出等等。

青歌赛出来的那些歌手，不少人进了总政、海政、空政等军队文工团，更有不少人入伍，拿到了文职军衔。在那里，他们有他们所属的福利体系，也就要遵守相关规定。两个文件一发，大家自然乖乖远离市场。

凤凰传奇2009年入伍，2013年底转业，恢复了地方身份。

这里面的利益选择，不言自明。

2013年成为宋祖英老师最后一届春晚，同年，宋老师升任海政歌舞团团长。这跟上面的事不能说有直接关系，但应该不至于只有半毛钱关系。

从那之后，春晚舞台上，从80、90年代就开始活跃的老牌民歌手里，只剩下了张也一个人。连续几年的热场主旋律，都是她唱的。

「多少年了，还得是李老师啊」

遥想2000年的春晚，韦唯唱《智取威虎山》，张也唱《家和万事兴》，董文华唱《长江长》，宋祖英唱《你好吗》，谭晶唱《花好月圆》，祖海唱《今宵久久》，梦鸽唱《送给你》，汤灿唱《开门红》，如果那一年，毛大姐也直接上了舞台，那将是历届无数大歌歌手，齐聚一堂的晚会。

只不过，世事变迁，人心沉浮，欢舞笙歌，也会变成过眼云烟，多少的赞誉都会随着时光流走，再大的咖位，也不可能永远保持。

毛大姐一直不喜欢人家叫她明星，喜欢人家叫她大姐大。1994年，大姐大给《三国演义》唱主题曲，名叫《历史的天空》，歌词写的是：

“兴亡谁人定啊，盛衰岂无凭啊，一页风云散啊，变幻了时空……”

这句词换成近几年流行的评价马老板的大白话，再搁在她们身上就是：

“只有时代的大歌手，哪有大歌手的时代啊。”

「全文完，下次再会」

本文部分参考资料：

[1]《师者，金铁霖》，剥洋葱people

[2]《有关青歌赛的岁月往事》，音乐周报

[3]《我对赖昌星说：好自为之》，丁果

[4]《毛阿敏 如果时光留不住》，南方人物周刊

[5]《团长宋祖英》，博客天下

[6]《歌手梦鸽》，三联生活周刊

[7]《再造歌手谭晶》，博客天下

[8]《沉寂的民歌手》，同上